XM官网

周末闲聊:速胜论和速败论(2025年03月09日)

XM

昨天我们的播客里面分享了关于贸易战的另外几个看法,简单来说

1. 不要指望美国会停下来;

2. 不要低估中国的反击力度;

3. 这一次和2018年并不一样。

当然,我们也都认为,加拿大确实会很委屈……并且也不要低估了这些传统“盟友国”的反击。

但我们并不会因此就觉得关税就是这个故事的终点,还会有更多的科技竞争,地缘竞争,国际金融经济系统的洗牌和改变。

补充说一下这里面其他几个我觉得重要的地方:

1. 关税的代价大部分由美国消费者承担,在2018年的例子中,铜和铝的产业链会随着时间推移,把近乎100%的关税加在价格上。

2. 中国在2018年对贸易战的担忧主要是供应链,尤其是芯片和石油的;而2025年供应链的担忧已经削减非常多,更多是总需求的担忧(2018年初刚刚从一个2年复苏中出来),所以这一次的内部政策和外部政策会和2018年不一样。

但我们最想表达的是,贸易战并不是问题的结束,或者问题的起点,它只是全球大的地缘政治变化的一个环节,有它不多,没它不少,没有贸易战,也会有科技和地缘政治的争夺。

用一句很多人耳熟能详的句子改编:如果不想回到2016年之前,那么你可能没有良心,如果你相信可以回到2016年之前,那你大概率没有脑子。

这个世界已经变了。这是我们最想说的观点,不要再想着回到过去了。

但周末我们可以稍微轻松一点,稍微换个方法聊聊这个问题。首先我想说的是,每一个决策都有自己的代价,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发生了。我们在过去10年里经历了两次贸易战,一次二战后最大规模的地面战争,一次二战后最可怕的全球供应链断裂。这种时候,你要指望2026年和2016年一样岁月静好是不可能的。

历史很少只发生一次,但每次确实都会有点不一样。霍光展示了权臣的样子,然后王莽发现不当皇帝还是不行,曹操发现王莽当了皇帝所有比他牛逼的士族都要干他,于是决定受九锡但不篡位,等一代人再解决问题。司马懿学习了曹操的方法,连九锡都不要。结果没想到曹髦比汉献帝刚毅。

历史有自己的惯性,此时此刻,保守主义者相信回到过去就可以回到美好,左派觉得这个世界鄙视少数派只是因为他们是少数派。但有一天保守主义者会发现回到过去不一定是回到美好,复古的政策不能带来增长,左派会发现,也许他们感觉自己被歧视,不是因为他们是女性,是少数族裔,是少数派群体,而是因为他们没钱,最后发现原来不是什么平等概念问题,是贫富差距问题……

那在2016~2025年这十年发生过的很多事情,就不一定是一切的结束,只是开始的结束了。

对于美国,想要解决的是一个通胀或者移民问题,不惜用很多激烈的手段完成这一点,那么如果解决了通胀和移民问题,依然没有带来经济增长,那么有且只有两种可能。

群众发现自己做错了,决定放弃激烈的手段,变得温和;

群众不觉得自己错了,但觉得剂量不够需要加码。

同理,欧洲人觉得自己的产业竞争力是能源价格太高,政府监管太多造成的,真是如此么?答案会不会更残酷一些呢?

理论上有两种可能,历史从来只有一种可能性。而历史的纠错机制,是很慢的,往往需要一代人甚至两代人,有些时候在历史中,错过一些关键节点甚至需要浪费几十年甚至一百年的时间。

和平时期贫富差距扩大,人心思动,有钱的豪强觉得足够有钱可以问鼎中原,没钱的流民觉得nothing to lose,反正活不下去不如拼一把,双方一拍即合。这两派人一起打破治世的规矩,开启乱世之后,不是那么快就可以恢复的。

人心思动,还是人心思齐,是最大的周期,曹操年轻时候也想过做汉室的忠臣,但发现方向好像不对。刘禅后期蜀地已经人心思齐,姜维的北伐就格格不入,也是方向不对。

此时此刻,我觉得,全球除了打了一架的俄罗斯对于战争和冲突有了更深的理解,大部分国家的人民,依然是非常轻浮,非常轻佻地看待文明的冲突,并没有意识到这事情可能变得非常难看。那么人心就是思动的。那么右派更加保守,左派更加激进就有可能发生,而不是右派更加温和,左派更加温和。

这是我想说的第一点,这不一定是结束的结束,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,这可能只是开始的结束,甚至开始都不一定结束……

那么第二点,也就是标题所写的。一旦人意识到这是一场残酷而旷日持久的斗争,那么速胜和速败的想法就都会产生,这是一种人的自我保护。我们天生就不喜欢不确定性,所以面对不确定的事情(斗争肯定是其中之一)时,我们希望给自己一个确定性的结论,无论这个结论是好的,还是不好的,都可以给自己安心。

但这是我们要努力去克服的。历史很少简单重复是因为它有巨大的偶然性。我不相信有任何人可以庙算到未来的结果。这个就像官渡之战之前,双方都可以写出十几条自己必胜的逻辑。但很多时候战场的胜负真的就是一些偶然的事情。

那么正确的方法论可能是什么,在论持久战里面,有一个总纲和三个阶段,总纲是,一切都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力量,削弱对方的力量。而三个阶段是,退缩,相持,反攻。那么结论其实是呼之欲出的。

与其去预测结果,更重要的事情是,在情况危机退缩的时候,怎么增加自己的力量,削弱对方的力量,在情况相持不下的时候,怎么增加自己的力量,削弱对方的力量,在情况有利于自己的时候,怎么持续增加自己的力量,削弱对方的力量。

这不仅是国与国、文明与文明之间的冲突和争斗,也可能是我们自己在一个可能混乱的世界里,怎么去为了生存斗争。

有没有可能我的看法是错的,未来过几年,世界可以回到2000~2016那段美好的时间,我希望我是错的,如果真的有那一天,我真的会很开心重新把我自己写的这些东西拿出来打脸自己。但我隐约觉得,有一天我会看到世界回到这个美好的样子,但中间需要一番非常艰难的奋斗。